基本案情:
资中中豪房地产开发有限公司(以下简称“中豪公司”)是四川省内江市资中县的一家房地产开发企业。其项目“中豪·资州印象”是该公司唯一开发的房地产项目,也是当地政府招商引资的重点项目。该项目规划面积80.12亩,总建筑面积约41.2万平方米。2012年,中豪公司通过公开拍卖以213万元/亩的高价竞得该土地,同时附加商业配套建筑面积不低于51%,五星级酒店、甲级写字楼和商业中心自持10年,10年后转让需整体转让等条件。然而,因自有资金不足,管理不善,加之房地产市场持续低迷及项目限制性政策等原因,中豪公司资金链断裂,深陷债务泥潭。
由于该项目多次停工烂尾、施工单位长期拖欠农民工工资、不能按时交房等问题,导致1300多户购房户和2200多名农民工频繁群体上访,甚至发生上千农民工堵截大桥阻塞交通事件。2020年5月,该项目被省委巡查组列为全省重点督办的头号问题楼盘。
中豪公司资产负债情况及法律关系异常复杂,经县委、县政府和县人民法院共同研判,只有通过破产重整程序才能一揽子解决企业债务和复工续建问题。
鉴于中豪公司不能清偿到期债务且明显缺乏清偿能力,但具有重整价值及可行性,内江市中级人民法院于2020年10月26日裁定受理中豪公司破产重整申请,并于2020年10月30日指定本案由资中县人民法院审理。资中法院于2020年11月13日通过公开竞争方式指定四川豪诚企业清算事务所有限公司为资中豪房地产开发有限公司管理人。经过多方共同努力,资中法院于2021年12月15日批准中豪公司重整计划并终止中豪公司重整程序。
案件亮点:
一、府院联动为司法重整保驾护航。鉴于四川沙淇实业有限公司等五公司实质合并破产重整案(四川法院破产审判十大典型案例[2017-2021])的成功经验,资中县人民政府于2019年印发《建立企业破产处置府院联动机制的实施方案》,在建立破产案件府院联动机制方面走在了全省县级城市前列。针对中豪案,县政府与法院成立重整工作协调小组,由县委副书记、县长任组长,四名副县长、两名县委常委、法院院长为副组长,26家单位为成员,下设9个专项工作组,覆盖破产审判、金融协调、安全维稳、生产经营、产权登记、政策支持等关键环节,构建“一盘棋”治理框架。这一机制打破部门壁垒,实现行政资源与司法程序的高效对接。
二、两个月内解决2200名农民工欠薪问题。人民法院受理重整案件后,多次组织30余家施工单位和实际施工人召开农民工专题会议。管理人进场后,迅速组建专项小组,对施工单位欠发民工工资进行了全面清理并联合造价鉴定机构制定了支付方案,报人民法院审查批准后予以实施。上述工作在管理人进场后两个月内完成。2021年春节前,管理人向农民工垫付了4200余万元工资,剩余部分纳入重整计划现金清偿。此举不仅化解了困扰政府多年的维稳难题,更获得省委巡查组的高度肯定。
三、两个月内解决1300多户购房户办证难题。自2015年起,中豪·资州印象项目因资金链断裂多次停工,至2018年彻底烂尾,导致1300多户购房户多次集访。为保障购房户权益,资中县委、县政府成立专项帮扶小组,安排专人监督现场施工,最终实现了向全体住宅购房户交房,仅剩未销售的商业部分仍处于烂尾状态。
中豪公司进入破产程序后,通过协调小组工作会议确定中豪·资州印象按照问题楼盘“追办分离”的政策解决购房户因企业欠税无法办证的难题,欠缴税费由税务机关依法申报债权。为加快工作进度,协调小组要求不动产中心安排专人办理,管理人安排三名工作人员常驻不动产中心协助。仅用两个月时间,1300多户购房户的权证全部办结并分批发放,彻底解决了困扰购房户多年的办证难题,有效维护了购房户合法权益和当地社会稳定。
四、在重整计划中安排定向清偿,彻底解决中豪公司遗留问题,最大程度化解社会矛盾。由于中豪公司资金链断裂,债务人通过大量以房抵债方式支付工程款或委托施工单位销售房屋用于支付工程款,一房多抵,一房多卖,查封后出售,管理异常混乱,近200户实际买房人将房款支付给施工单位后装修入住,但上述交易均因各种原因未能完成网签备案手续,法律手续上存在重大瑕疵。管理人在重整计划中安排了对施工单位的定向清偿,由不动产登记中心配合重整计划直接将房屋权证办理至实际购房户名下,在合法范围内最大程度化解了社会矛盾。
五、通过“备忘录”方式确定优惠政策支持重整投资人招募工作。中豪公司在进入重整程序前曾跟多家意向投资人接触,但因自持十年的投资条件限制、五星级酒店和甲级写字楼业态不符合资中市场需求、商业中心整体销售不利于投资人资金回笼,以及中豪公司债权债务关系复杂等原因,导致对多位投资人的引入均告失败。重整程序中,为了支持中豪公司重整,协调小组向县政府常委会提出议案,在合法合规范围内最大程度为中豪公司重整争取政策支持,并以“备忘录”在债权人会议上进行通告,大大增强了投资人的投资信心。
典型意义:
中豪·资州印象项目“烂尾”历时十年之久,继而引发严重的社会问题。本案通过府院联动机制,以政府主导、部门联动、法院审理为原则,形成“问题楼盘”化解合力,把民生问题摆在首位,推动化解各方关注的“急难愁怨”问题,成功高效处理2200多名农民工工资及1300多户购房户办证问题。本案审理过程中,省政府对本案民生涉稳问题处理效果给予了高度评价,并将该项目从全省问题楼盘中取消。
本案充分发挥了破产制度在化解房地产企业危机中的积极作用,不仅解决了民生问题,还公平保障了各类债权人的合法权益,依法化解了中豪公司16.8亿余元债务,为投资人整体接手项目,一揽子解决问题楼盘衍生的一系列社会问题创造了良好条件。
在复工续建中,本案将政府招商引资和司法重整有机结合,县政府对原有招商引资政策中涉及规划的相关问题进行调整,消除了投资人的顾虑,提升了投资人的投资信心,突出重整有利因素,使府院联动机制实效化。
本案在办理过程中,始终强调保障社会稳定、强化府院联动、优化营商环境和化解“问题楼盘”的有机统一,最终通过司法重整实现了“保交楼、保稳定、保民生”的任务和目标。